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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9章 身份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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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讓沒想到, 自己只是一閉眼,竟然過去了這麽多年, 這其中發生了很多改變。

而林讓也從大宦官變成了“奉孝先生”,一個年輕名士。

陳繼端詳著林讓的容貌, 對身邊的將軍們說:“你們來看看, 這奉孝先生, 是不是與當年的大宦官林讓,生得一模一樣?!”

當年陳繼“三顧茅廬”,去請奉孝先生出山,後來終於得見廬山真面目, 只覺令人震驚,這奉孝先生竟與火焚而死的大宦官林讓, 生得一模一樣。

也是因著如此, 陳繼心裏十分戒備, 請了奉孝先生出山之後,根本沒有對此人重用,另外一方面,也是陳繼根本沒打算重用什麽名士, 不過做做禮賢下士的模樣,豐滿一下自己口碑罷了。

距離奉孝先生進入陳繼已經一年, 陳繼再見到“奉孝先生”, 正巧正在議論著如何討好巴結魏滿的事情。

不由令他靈光一動!

陳繼笑起來,說:“你們說說,如果我把這與大宦官林讓, 生得一模一樣的人,送到魏滿面前,他可會拒絕?”

眾人一聽,全都恍然大悟,說:“是了!主公英明!”

“果然生得一模一樣!”

“若把奉孝先生送去,絕比任何美人兒珍寶都有用處!”

“主公英明啊!”

林讓的面上沒有任何表情,淡淡的看著那些人議論自己,仿佛自己根本不是一個名士,甚至根本不是一個人,而是一件貨物,一件贄敬,隨時準備送人。

林讓現在終於明白,奉孝先生為何要如此酗酒了,明明是陳繼親自請他出山,卻被如此冷遇,明明眼看到了一個伯樂,但伯樂瞬間化成了不堪的泥漿。

任何一個名士可能都無法忍受這樣的待遇。

林讓瞇了瞇眼睛,很可惜……

自己不是名士。

林讓不過是個醫者,而且還是習慣了“麻木不仁”的醫者,聽到陳繼與將士們對自己評頭論足,完全不見動怒。

反而心中暗暗計較著,若是自己當真能被陳繼送到魏滿營中,豈不是走了捷徑,也免得自己再想辦法逃出去。

“奉孝先生。”

陳繼已經發話了,居高臨下的負著手看著跪在地上的林讓,說:“你在軍中飲酒,好不快活,我本應該治你死罪,但念在你是一方名士的份兒上,姑且放你一馬,你可願將功贖罪?”

眾人看著林讓,不由全都露出冷笑,畢竟陳繼口中的“將功贖罪”,是讓林讓蠱惑魏滿,去魏滿身邊成為一命細作,這對於名士來說,可不怎麽光彩。

大家都等著看林讓發怒的模樣,哪知道……

林讓慢慢擡起頭來,散亂的鬢發順著他的面頰滑下去,露出林讓冷漠淡然的面容來,不見一絲絲波動漣漪。

林讓冷淡的說:“多謝主公,不殺之恩。”

在場眾人一瞬間全都楞住了,就連陳繼本人也怔楞在了原地,過了良久,才說:“奉孝先生,你可想好了,我還未說要你如何將功贖罪。”

林讓口吻平靜,說:“小人雖愚鈍,但方才在幕府之外,大約聽了一兩句,也知主公是何用意。”

陳繼見他如此通透,便說:“是了,你若願意親自前往魏營,潛伏在魏滿身邊,迷惑他的視聽,作為我的耳目,那麽我便饒恕你擾亂軍心的罪責,否則……”

陳繼猙獰一笑,已然不言而喻。

面對陳繼的威脅,林讓根本沒有半點子害怕的情緒,只是淡淡的說:“謝主公不殺之恩,小人怎麽可能心生半點怨言,感激主公還來不及。”

林讓這般說著,面上也無任何波瀾,的確,他如何會有怨言呢,陳繼能主動送他去魏滿營中,便宜了林讓還來不及呢。

陳繼見林讓如此爽快的答應了下來,登時瞇了瞇眼睛,他這人疑心病也很足,而且優柔寡斷,林讓這般爽快,令他突然有些猶豫,心中捉摸不定。

陳繼便瞇起眼睛,說:“來人啊,呈上筆墨,令奉孝先生立下券書,一分為二……”

陳繼說著,便對林讓滿含威脅的說:“如今你立下自己乃是細作的券書,一分為二,倘或你對我陳繼心存異心,我便將這券書交與魏滿,你可知道,魏滿是個疑心病極重,且心狠手辣之人,按照他多疑的性子,絕不會留你,倒時你必死無疑,無異於自取滅亡!”

陳繼陰測測的說:“可知道了?”

魏滿到底是個什麽性子,林讓比誰都清楚,他與魏滿相處雖然不算太久,但或許是最了解魏滿之人。

因此根本不需要陳繼多廢話,他清楚得很。

林讓沒有任何猶豫,立刻立下券書,陳繼親自將券書一分為二,交與林讓一半,另外一半自己留下來。

陳繼便哈哈大笑起來,態度與方才整整翻了一個面兒,十分親和的拍著林讓的肩膀,說:“奉孝先生,當真是辛苦你了,你一心一意為我陳營,我又如何能不知呢?你乃是天下名士,我珍惜你還來不及,唯恐大材小用,因此長久以來,才無有給你什麽具體的職務,如今正是運用奉孝先生大才之時,倘或奉孝先生能為我做魏營的耳目,我陳營必將迅速壯大,有勞先生了!”

陳繼可謂是把所有的“溫柔款語”全都編排了出來,一溜兒一溜兒的。

不過在林讓耳朵裏聽來,實在不堪一擊,對於其昔日裏魏滿那一套一套的花言巧語,巧言令色來,真的……

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……

林讓面色十分冷靜,根本不理會陳繼的拉攏,只是淡淡的說:“多謝主公提拔。”

魏滿因著郯州牧的殺父之仇,已然緊鑼密鼓的準備開始攻打郯州,還揚言要血洗郯州,無論是郯州軍還是郯州百姓,一個不留!

因著時日緊迫,陳繼便風風火火的將林讓送了出去,派了一支隊伍,封林讓為使臣,前往齊州魏滿的地盤,名義上是替陳繼傳話,談論郯州一事,實際上則是想要林讓打入魏滿營中內部,做他的細作耳目。

林讓前往齊州的隊伍很快便啟程,說實在的,陳繼並不安心林讓一個人前去齊州,生怕林讓神不知鬼不覺得就被魏滿收買了。

陳繼是個心眼兒很多的人,因此特意在林讓身邊,也安排了自己的眼線。

攸遠乃陳繼帳下謀主,昔日在京師,攸遠、陳繼、魏滿三人都曾相識,也是當時赫赫有名的八廚之一,仗義疏散,頗有俠命。

後來魏滿帶人打入京師,擁立小皇帝,攸遠認為陳繼一門皆是望族,家底豐厚,所以選擇投靠了陳繼,站在了陳繼陣營,而不是魏滿一側。

攸遠以往便識得魏滿,只覺魏滿此時,紈絝輕佻有餘,難成大事,再加之魏滿家中沒有陳繼陳氏的名望,因此可以說,攸遠當時押錯了寶。

這幾年發展下來,魏滿羽翼豐滿,兵強馬壯,軍中紀律嚴明,手下強將如雲,別說與陳繼平起平坐,已然將陳繼甩在了身後。

攸遠雖押錯了寶,但也無計可施,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押下去。

可以說攸遠此人,乃是陳繼比較信任的謀士之一,封為謀主,其實意思很簡單,就是謀士之中的主要人物,比一般的謀士高人一等。

陳繼令攸遠跟隨在林讓身邊,緊盯林讓的一舉一動,把他的行為回報給自己。

陳營使臣的輜車粼粼,“咕嚕嚕”的往前行進著,因著陳繼想要巴結魏滿,與魏滿一同攻打郯州,所以這臉面兒是要做足的,除了陳繼這次的“撒手鐧”獻美之外,還送來了很多引進珠寶,糧草輜重。

車隊緩緩往前行進著,過了齊州地界,終於進入了魏滿如今的根據地。

城池大門轟然打開,林讓坐在輜車中,稍微打起車簾子往外看了一眼,只見魏營士兵列隊整齊,黑甲介胄連成一片,手持長戟,鏗鏘有力,一個個肅穆而立,將深秋染上一層深沈的蒼涼之感。

四五年就這樣悄然離去,對於林讓來說,不過是過眼之間,此時此刻即將再次見到魏滿,林讓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。

心臟猶如一條河床中幹涸的小魚,竟在不停的戰栗著,帶起一股不熟悉的緊張感。

林讓面上冷淡毫無表情,心中卻有些奇怪,擡起手來按了按自己的心口,原這七情,竟如此博大精深,令人捉摸不透。

怪不得都說人心古怪,因著連自己的心思都如此古怪,何談琢磨旁人的心思呢?

輜車進入齊州府署大門,緩緩的開了進去,校場上傳來練兵的呼喝聲,一聲聲直沖雲霄。

正在此時,輜車便停了下來,謀主攸遠對林讓笑瞇瞇的說:“奉孝先生,咱們到了。”

林讓淡淡的點了點頭,等人打起車簾子,便矮身步下腳踏,慢慢從輜車中步了下來。

齊州府署壯闊無比,比四五年前的義軍幕營地可壯觀得多,單單是那一面魏字牙旗,便高聳入雲,旗桿足足有林讓腰粗,咧咧的大旗迎著秋風不斷肆虐飛揚著,仿佛一只怒吼的雄獅。

伴隨著牙旗在風中的嘶吼聲,校場突然爆發出士兵們齊聲的沖天大吼。

“拜見主公!”

“拜見主公——”

“拜見主公——”

一陣參拜之聲從校場蔓延開來,林讓瞇了瞇眼眸,側頭看過去。

遠遠的便看見,在那校場的築臺之上,一個身穿黑色介胄的高大男子,手搭寶劍,身量挺拔,面容肅殺,長身而立在眾人的矚目之中。

那人面容剛毅,一雙輕佻的桃花眼充斥著冷漠與威嚴,分明還是那張熟悉而俊美的容顏,卻染上了四五年的滄桑與沈著。

是魏滿!

林讓遠遠的遙望著魏滿的身影,心竅不由輕微的顫抖了兩下,很奇怪的感覺……

就在此時,謀主攸遠突然湊過來一些,皮笑肉不笑的對林讓說:“奉孝先生,您可別忘了……自己的身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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